新聊斋之蛇人
范阳,河东人,身材魁梧,生性胆大。孩提时常常捉牛蛙去集市卖,换钱买碗凉米线吃,盖嘴馋而已,那时一碗米线二角五分钱,现在要十元,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。
某日,有一厢式汽车从街上经过,车身贴有巨幅人首蛇身图画,伴有喇叭声:奇闻,奇闻,美女蛇,百年难见,千年一遇,快来看了!
范阳拎起装牛蛙的竹篓,尾随而去。汽车停在一开阔地点,车里放着音乐。顿时围满了人,里三层外三层。范阳身小,从人群缝隙中钻过,蹲下来看。众人指着车上图画,议论纷纷。
这时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,身穿花格衬衣,喇叭裤,火箭皮鞋,戴墨色眼镜,头发蓬松,样子十分新潮。那人手拎话筒张嘴道,各位父老乡亲,鄙人路过贵地,在山上捉到一条美女蛇,本欲处死,见贵地民风淳朴,此害人之物应该让人们知道,免受其害,现在免费观看,机会难得,走过路过,千万不要错过。人群中有人嚷道,快点拿出来看,别啰嗦!
那人道,别急,这人蛇正睡午觉呢,等我先看看。说完放下车厢左边一侧,露出一花布帘子。那人用手往布帘里一探,像是抓出一样东西。众人睁大眼睛,那东西形似蛇的尾巴,在慢慢抖动,尾巴尖有小孩手臂粗细。那人拽住蛇尾,又拖出一截蛇身,有大碗口粗细,蛇身蜿蜒蠕动,众人惊呼。
那人道:美女蛇还未睡醒,不要打搅其好梦。今年为鼠年,灾害频发,蛇是鼠的克星,趁她未醒,摸一下蛇身,可以消灾避难。谁先来?有没有人愿意上前摸?
前排的人有的抱着手臂,有的双手背在后面,有的伸长脖子看,大伙纷纷摇头,没人愿意上前去摸蛇。范阳站起身,看了一眼,用手碰了一下蛇尾,像触电一样缩回来,接着又碰了一下蛇身,见蛇没有动静,于是顺着尾巴摸到蛇身。旁人问他,是蛇吗?范阳点点头,又有胆子稍大的人上前去摸蛇。
这时,那人把帘子一掀,露出一个盒子,蛇身子的前端就钻在盒子里。那人慢慢打开盒盖,一个美女的头徐徐伸出,白齿红唇,柳眉杏眼,懒懒打着哈欠,露出尖尖赤舌。众人瞠目结舌,定睛再看,美女睡眼惺忪,青丝绕颈,颈挂项链,无肩,以下即是蟒纹蛇身。
范阳注意到车厢的里面,码着十数个大纸箱,箱子边上坐着两个女的。
那人放下盒盖说,人蛇现世,是突发灾害之前兆,不过还好我去年经过钟南山,山上的仙师说东南方有一团黑气,怕是妖魔出来乱世,仙师赐我符张三道,我用这符熬水,浸染成了衬衣百件,如今带着四五十件,当奉送给有缘人,让他们消灾免难,不知今日谁是有缘人。
说完,那二位裙装女的站起身,打开车厢后门,搬过两个纸箱,打开纸箱,拿出衬衣,展开,方领短袖,红色,左胸口印着字母。
人群中有人喊道,是免费赠送吗?那人关好侧门,爬到车上,笑道,世间没有免费的东西,如果免费赠送,你们肯定怀疑它的法力,像这样一件衬衣,在集市上要卖三十五元一件,今天为了大伙的幸福,十五元一件。数量有限,先买先得。
人群中有人说道,是呀,我去搞副业时就听人说过,年初,许多人在路上遇到美女蛇,问过法师,要穿红色的衣服才可以免灾,还说,六月份要再过一个年呢!你们看,我就买了一件。
有人附和说,我也听说了,我正想给我妈买一件呢。
那人说,是的,父亲买给儿子,母亲买给女儿,儿子买给父亲,女儿买给母亲,这样才灵验。十五元买个平安,值了!
有人掏出钱来说,给我一件。
我也要一件!
拿一件给我!
不要抢!
众人纷纷拿出钱来,把手抬得高高的,后面的人拼命往前挤。
那人说,大家别急,你们既然有诚心,人人都有份。为了考验你们的诚心,再加上五元钱,大家是否愿意。
众人纷纷点头,都又往兜里掏钱,递了过去。范阳被众人挤着,身子贴在车厢上,他干脆爬到车上。
两个女的一个接钱,一个拿衣服给人们。不一会儿,围观的人都拿到红衣,满意地离开了,两个大纸箱立刻空了,那人又把码着的纸箱抱了下来,转眼又空了几个。
那人放下帘子,把蟒蛇及盒子搬到帘子里。
众人走得差不多了,十几个大纸箱全部空了。
范阳弯下腰趴在帘子下面,掀开一角,往里看,那人把蛇装在盒子里,边上坐着刚才的美女,正往身上套衣服。
范阳篓里的牛蛙跳出一只,椅子上的美女吓得张大嘴巴,啊的喊了一声,连忙用手捂住嘴巴。
那人回头,看见范阳,掀开盒子,露出一条巨蟒,吐出红红的信子,朝范阳爬来。范阳吓了一跳,连忙往外缩,跳下车,拎着竹篓要跑。一只粗壮的手抓住了范阳,那人蹲下身微笑着说,小孩,可千万不要乱说哟,否则,蟒蛇跟随你回家,咬断你的手。
范阳跑回家时,腿还在发哆嗦,这年范阳十一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