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爱皇上,但更爱自由

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-05-10 14:56:27

你与好故事,只差一个关注的距离

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签约作者:林愫藜

止转载

楔子

所谓围魏救赵,即战国时齐军用围攻魏国的方法,迫使魏国撤回攻赵部队而使赵国得救。

再进一步,即袭击敌人后方的据点以迫使进攻之敌撤退的战术。

1.冲撞

手捧两盆结香,步子也变得轻快起来。不消多久,陌歌就看到“沁仪阁”三个鎏金大字。那是新封的正五品静嫔的住处,亦是离勤政殿最近的宫房。

这届选秀佳人不少,却独她获赐封号。

何况皇上让陌歌去送花,陌歌是御乾大宫女,可见皇上对静嫔的喜爱。

“小主,”陌歌朝她福了福礼,眼前人柳叶眉,丹凤眸,鹅蛋脸,樱桃唇,一袭碧衣婉约,眉眼间尽是名门望族才会培养出的优雅与端庄。

“这是皇上赏赐,听说小主喜欢结香,皇上便命奴婢送过来。可见,皇上对小主是极尽宠爱。”

静嫔极温婉一笑,“陌歌姑娘,早闻你是皇上身边的御前宫女,怎能劳烦姑娘受累。”她略顿了顿,“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,还请收下。”身旁宫女拿出一支金雀钗,她接过塞入陌歌手中,却被陌歌拒绝了。

“姑娘莫非是看不上?”

陌歌连忙回复,“金雀钗十分贵重,且是小主所赠,奴婢连奢望都不敢有。”

再不去推辞,谢过静嫔后,陌歌终是将金雀钗收入袖中。

这时殿外传来“德妃娘娘驾到”,随着一抹绛色丽影踱步袅袅而来,众人齐齐下跪。

德妃让众人起身后看见陌歌也在,对静嫔扬唇道:“妹妹,皇上对你真是用心,原以为本宫是第一个来道喜的,竟也比不过皇上的步子。”

“皇上对妾身不过是雨露均沾,泽被苍生。”静嫔盈盈一礼,“但对娘娘却是宠爱有加,妾身能得娘娘庇佑,已是上天恩德。”

德妃满意地点头,使个眼色,身旁的秀芝呈上一对羊脂白玉镯子,静嫔随即要接过。

陌歌自知不该留在此处,连忙跪拜告辞。

可当她刚走出宫门,下意识回头时,她分明看见秀芝指尖夹着一枚绣花针,眼看着针就要刺向静嫔,她惊得偏头躲过,慌乱中,手碰到了秀芝的手,顿时那对羊脂白玉镯子碎落在地。

静嫔更是吓得连连后退,却不想这一退竟撞上了不知何时已站到她身后的德妃。

陌歌幽幽叹息,可怜静嫔初入深宫,今时今日通往金殿的路就这么断了。

2.德妃

夜色如墨,诡异寂静,烛火点上,方才清晰,这是荒废已久的冷陌阁。德妃以静嫔目中无人而冲撞自己为由,命秀芝将她关在这里,面壁思过一夜。

秀芝将门锁上,得意洋洋地和德妃回到未央宫。

那屋子看起来风平浪静,实则却是角落里放满了大大小小的老鼠,而静嫔的衣衫上也早已被涂抹了香油,只待烛火熄灭,屋子里的老鼠必定会涌向静嫔,将她吓成失心疯。

“娘娘,奴婢让人在外面盯着,明早她定不会再是正常的静嫔,这后位铁定就是娘娘的了。”

“还是你的主意多,”艳红的唇冷冷一笑,“是她命不好。眼下中宫之位争夺,原以为贤妃不成气候,偏是又出了个静嫔,在此次选秀中频频得到皇上注意,更有人说皇上是有意栽培她……”

明眸泠泠闪光,德妃唇角的笑意稍纵即逝,黑瞳闪过一丝阴寒,“本宫想要的位子,又岂能被别人抢先,就算夺走,也轮不到一个新人。她不过是四品顺天府丞的女儿,连给本宫提鞋都不配,什么东西。”

秀芝连道:“娘娘,如今挡住路的人没了,这皇后之位定属娘娘无疑。”

“奴婢秀芝,拜见皇后娘娘,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。”

德妃满意地看她一眼,唇角的笑容徐徐不散。

翌日清晨,有噩耗传到勤政殿,静嫔一抹白绫竟自戕(qiāng)了。

陌歌跟着皇上匆匆赶到,静嫔已被宫人平放在地上,面色苍白,毫无生气,如同一只折翼的蝴蝶,再不能翩翩飞舞。

皇上对静嫔应是动了情的,此时双眸弥漫着蒙蒙血丝,眼底有隐隐雾气。陌歌静静地站在一旁,她晓得皇上此刻是真的伤心,面上的悲哀是骗不了人的。

她终是走上前,低声道:“皇上,您别难过了,相信静小主定不愿看到您这个样子。现在最重要的,是查清楚静小主怎么会在这里,更是因为何原因突然西去。”

皇上听进去了她的话,良久,沙哑低吼道:“查,就算彻查六宫也要找出静嫔之死的真相。”

这时,一抹人影冲入屋内,待看清楚,来人竟是德妃。只见她面露悲伤,青丝肆意散落,只一身洁白素衣,眼眸轻转,带了哭意,哽咽地道:“皇上,臣妾是来请罪的。”说罢,将头抵在冰凉的地砖上,再不抬起。

“臣妾自知罪孽深重,现如今……也只能将这条命抵给静妹妹了。”

她忽地从袖中掏出一支簪子,猛地就要插入胸口,皇上随即一个健步,将她手上的簪子打落。

“爱妃这是做什么,有什么话好好说。”皇上微愣了愣,连忙想将她扶起,德妃却执意不肯。

她的泪一滴一滴,似是拢了半世的烟雨。

“臣妾是有罪之人,怎好再受皇上怜惜?臣妾深受皇上信任,恨不得以死报皇上,可是却害了静妹妹的性命,请皇上尽快下旨赐臣妾一死。臣妾别无他求,谢主隆恩。”

“爱妃,你在说什么呢?静嫔怎会是爱妃所害?”

德妃抬手,用帕子将眼底的泪水轻拭去。

“昨日臣妾想去给静妹妹道喜,许是静妹妹有心事在身,无意将臣妾送的贺礼掀翻在地上,臣妾素来心直口快,一气之下便想让静妹妹在这里思过一晚。

“不曾想……不曾想……”她的声音越来越哽咽,到最后已说不下去,“静妹妹是那般清贵高洁的人,竟会不堪受此屈辱而……而……

“一切都是臣妾的错,请皇上赐臣妾一死。”话说到此处,神色动容,令人心怜。

皇上将她扶起身,叹了口气。

“原来如此,这怎么能怪你呢,静嫔她性子本就清高,朕也是喜欢她这点。你本也没做错,朕让你协理六宫便是给了你权力。

“罢了,这都是静嫔自己的选择。传旨,静嫔婉柔轻灵,淑慎性成,柔嘉维则,端庄淑睿,追封其为静贵姬。朕累了,你也回去歇着吧。”

陌歌跟着皇上回勤政殿了,德妃也回了未央宫。

当夜德妃细细回想昨晚之事,只觉上苍助她。

也是,她本不要静嫔性命,如今却自尽而亡,自毁前程。她更无人能挡,所向披靡。

“娘娘真是顺风顺水,福泽深厚,不消几日这皇后之位便定是娘娘的了。”秀芝喜笑恭贺,惹得德妃的笑意一直停留在唇角,“秀芝啊,静贵姬身边的宫人可要处理好。”

“娘娘放心,奴婢已经处理干净。”秀芝话音方落,明亮的眸子里骤然生出焦虑,“娘娘,咱们还忽略了一个人。”

3.哀情

夏夜的雨泠泠而落,像一首单调沉闷的曲子。皇上静坐在案旁已有几个时辰,他的神色哀怆,一直不言不语,不食不喝,宫人们都急在心里。内侍监总管李喜劝皇上也没说上几句,最后皇上只让陌歌一人留在殿中,自己仍旧望着窗外的雨发呆。

,那是静贵姬亲手所制,清雅安心。

果然皇上对香味很快有了反应,他怔怔地回过身,泪眼蒙眬地望着面前的陌歌,指着自己的胸口,“她就这样走了,一声不响地离开了,朕还有好多话没同她说。”

陌歌低声说道,“皇上此番,又能如何。”

皇上犹自轻叹一声,“是啊,现在朕还能做什么呢,什么都做不了。”

这是陌歌第一次看见皇上为妃嫔落泪,皇贵妃死的时候没有,当年淑妃被陷害打入冷宫也没有。

她不懂静贵姬是有何本事,能让皇上为她这般感伤哀恸。可她亦明白,作为奴才断断不能打听主子的事,她已经历练沉浮,看惯后宫荣辱,所以静贵姬死的真相她只能一字不落地藏在心底。

这是后宫生存之道,不外乎一个“不该听的别听,不该说的别说”。她早已发过誓,这个后宫她不会再管闲事,她不会再相信任何人。

“朕其实早就与她认识了,只是她不记得罢了。”皇上却是自己开始叙叙说起来。

“那是朕七岁时,偷跑出宫,本想去书院找人玩,却看见一个瘦弱的小公子。他读书很认真,尽管大家都笑话他,他却振振有词,说我们枉为贵胄,不思进取。

“这话让大家很生气,而朕就想去教训他,可不小心将他发冠弄下,竟是个小姑娘。”

皇上轻说着,陷入回忆中,“她没哭,反而要与朕比诗。朕怎么能输给一个小姑娘,自是要与她比试,可朕最后还是输了……”皇上兀自低笑起来,“她那样聪慧,朕输得心服口服。

“后来,朕跟她道歉,她却不接受。她说,要想她原谅,除非朕赢了她。可后来,朕再去书院找她时,她早已不在了,朕问了很多人都不知晓她是谁。

“再过了很多年,朕听闻京都第一才女,就以为是她,便求母后赐婚,可当朕见到了第一才女,才发觉并不是她。

“一直到前些日子殿选,朕一眼就认出了她,你可知朕有多开心……朕多想告诉她,这么多年对她的喜欢……可还未说出来,她却……

“兴许这就是天命,朕此生注定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。”

陌歌静静地听着,其实她不该听的,这是主子的私密事,她应该走出勤政殿的,可双脚却如同灌了千斤顶那般,一步也移不开。

眼前的人仿佛不是君王,只是一个普通人,一个悼念自己喜欢的姑娘的普通人。他的眸色凄凉,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凄凉。陌歌想,世人皆知帝王冷漠无情高高在上,却不知他也有片刻柔情相思之苦。

只是所谓情深,也只有赋予对的人。就像曾是淑妃的苏娘子,她付出了自己的情深,却不知皇上也只是认错了人。也是,在后宫,情爱算得了什么呢,不值一提。

一道惊雷响彻夜空,皇上忽地一把将她拥住,双眸里尽是理不清的痴迷,含糊地叫着,“黛儿,黛儿……是你吗?朕晓得你不会走,你来陪朕了,对吗?”那是静贵姬的闺名。

陌歌连忙挣脱开,斟了杯安神茶,恭敬地跪下,“皇上,奴婢并非静贵姬,您莫要再伤心了。”

又是一阵雷响,皇上回过神来,这才惊觉方才的不适举动,极为尴尬,“原来……原来是你,朕还以为……以为是……”

陌歌笑着答道:“夜色已深,皇上早已乏累,定是眼疲了。皇上不如早些歇息。”

方才,她本可以将错就错,这是多少奴才都渴望投奔的前程,可她不愿。

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,并非是为了荣华富贵,而是为了不受人摆布。她不稀罕做娘娘,她更不稀罕在这红墙宫闱里争夺算计皇上的宠爱。

她只想离开,离开后宫的是是非非。她现在是御前宫女,整日跟随在帝王身前,与后宫里的阴狠毒辣不再纠缠,只要再等几年,等她年满二十五岁就能出宫,彻底离开。

这是她唯一的盼望,也是她唯一撑下去的信念。

皇上点点头,示意陌歌侍奉洗漱更衣。陌歌方应下,外面守夜的小太监却急促地敲打门扇。

圣颜不悦,“何事?”

小太监立刻跪道:“启禀皇上,薛美人在殿外求见,说是方才静贵姬给薛小主托梦了……”

4.殉葬

这位薛美人是与静贵姬一同入的殿选,她们从小又是一起长大,情同姐妹。

虽然她不过封了个正七品的美人,但静贵姬与她的情意却是十分笃厚,但凡得了赏赐,都要与薛美人同享。就连薛美人的第一次侍寝,也都是静贵姬在皇上面前极力举荐的功劳。

薛美人缓步移入殿内,目光哀戚,泪眼婆娑,跪在地上朝皇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。

“妾身此番前来是替青黛妹妹请求皇上,妾身人微言轻,可现在……也只有皇上能让妹妹在九泉之下安息了。”

皇上不解,剑眉微微皱起来,立刻问清楚事情缘由。

原来在薛美人得知静贵姬的事后,震惊之余哀伤过度,随即便晕厥了去。

直到亥时,方才清醒,一醒来便往勤政殿赶来,因为,她在晕厥的那段时辰里看见了逝去的静贵姬,又道:“妾身其实早知晓,青黛妹妹与皇上年少的旧事。

“青黛妹妹早就认出了皇上,常同妾身说,她一直在苦苦等待着,所以宁死也不愿嫁给他人。可父母之命,她不得不依,这才入宫选秀。

“她从未想过,能在皇宫再次见到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人。年少时她不懂得什么是喜欢,直到长大后才明白,什么都可以遗忘,却唯独那双漆黑狡黠的眼睛始终萦绕在她的脑海。那仿佛是股信念,一点一点在生命里蔓延。

“青黛妹妹是那般倔强的人,对屈辱不肯从,对人更是认定两人便是一辈子。当她认出皇上便是当年的人时,可知她有多开心,妾身从没见过她笑得那样欢喜,那样可爱。”

她又是一拜,“妾身自幼与妹妹一同长大,情比金坚,自是愿为妹妹赴汤蹈火。所以,妾身斗胆恳请陛下,了却妹妹的一桩心愿。”

“嗯,青黛有什么心愿尽管说。”事关静贵姬的,皇上随即点头应下。

她大着胆子缓缓道来,不说何事,只说静贵姬在她梦中一直哭泣,感叹自己本就年轻又好不容易盼来重逢。可还未品尝相见的喜悦,她却要面对别离,黄泉路上太过冷清,既无爹娘陪伴又无温暖可依。

“妾身恳请陛下陪伴妹妹。”

只此一句,便让殿中的气氛瞬间凝固冻结。

这话可是诛灭九族之罪,陌歌替她捏了把汗,言多必失。

眼看龙颜不悦,她却又道:“妾身自知这话是大逆不道,但若是陛下对妹妹有心,此举定会让妹妹闭目安息。陛下是天之骄子,自是不能不顾天下社稷,但若是让陛下身边之人代替陪伴,妹妹定会十分欢喜。

“妾身原是想着不如与妹妹同去,可妾身到底比不过皇上,若是皇上有心让身边人殉葬,不但了却妹妹的一桩心愿,也能成就皇上与妹妹的这段情缘。”

皇上听及此处,陷入了沉思,不悦的神色渐渐散开。

薛美人尽收入眼底,又凄楚道:“妾身自请忤逆之罪,只愿陛下还妹妹一个念想。”

原来如此,这便是德妃斩草除根的招数。

陌歌早就该料到,按德妃的性子,既是要除去挡路人,手段必狠。

昨日她也在场,为除后患,不论陌歌是否看到针刺静贵姬那一幕,德妃都不会放过她。

宁可错杀一千,不可放过一个,这是后宫生存的法则。

薛美人不过是德妃的棋子,借她之口,将陌歌轻易除去。

本朝自有妃嫔逝去后由宫人殉葬的传统,而皇上身边人除了李喜公公,便是她御乾宫女陌歌了。李喜服侍两代君王,功不可没,自是不能为一个贵姬殉葬。

如此,殉葬的人定是她陌歌无疑。

果真,皇上思忖许久,将目光望向了站在一旁的陌歌。

“你侍奉朕也有一段日子了,甚得朕心。如今黛儿离朕而去,朕实在是痛心,你可愿替朕去陪陪青黛。至于你的家人,朕会给他们丰厚的赏赐。”

该来的总要来,想躲也躲不掉。

陌歌噙泪盈盈一拜,“实乃奴婢三生有幸,叩谢皇上。”

“如此,黛儿安息了。”皇上终是叹了口气,满目哀痛,闭上眼睛。

5.贞妃

殉葬安排在七日后,这几日各宫赏赐不断,饶是陌歌仍是一介宫女,但因殉葬地位节节高升。

倒是贞妃来,空手无物,甚至关紧门说话。

“我此次来是要救你,我绝不会让你殉葬。”贞妃的声音充满果断与坚毅,不似常日模样。

其实自上次她堂姐皇贵妃死后,贞昭仪晋为贞妃,陌歌便再没与她单处过。不单是因为陌歌因害死皇贵妃对她心有愧疚,还因为只要望见她就会想起年少的往事。

她如今是陌歌,早已不是曾经的落雪。她必须斩断前程,再不回头。

现在再次见她,她虽已是妃位,却仍如豆蔻少女那般。头绾朝云近香髻,她本就皮肤白皙,五官娇小清秀,几根雕花玉簪紧紧贴着髻边,更衬得自然清丽可爱。

陌歌随即跪下,“奴婢惶恐,方才话语,奴婢只当从未听过,还望贞妃娘娘莫要再说这些话。”

贞妃闻声,神色焦急,连忙将她扶起身,“我知晓你是谁,上次我在苏娘子那里听到了你们的对话,所以你就是落雪,对不对?”

陌歌先是一愣,方要说话,又听她说:“那些事先不提了,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,静贵姬她根本不是自戕而死。”

“她明明就是德妃……”陌歌一把捂住她的唇,明知她断不能做此举动,可眼下已然顾不得。

贞妃睁着一双无措的眼睛,还欲要继续说,却只能发出“唔唔”的声音。

“奴婢冒犯娘娘,罪当万死。但眼下还是请娘娘先行离开,奴婢要去勤政殿了。”

贞妃急道:“陌歌,你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,夏姐姐的事情我已得知,所以我不能再失去你了,整个宫中,我只认得你了。”

然后,她屏气轻声道:“静贵姬的宫女飞霜与服侍我的轻寒一直交好,那晚静贵姬被德妃责罚思过,飞霜不敢偷偷去看望静贵姬,便让轻寒陪同。

“不曾想,她们竟看见德妃身边的秀芝命人打扫屋子。然后,背出一个大袋子,里面竟然全是活生生的老鼠。”

陌歌心下震惊不已,她早知静贵姬之死与德妃有关,却不想竟是用此等狠辣的手段。稍作想象就觉得反胃,成群老鼠虽然要不了人的性命,但这样的屈辱惊吓谁能受得了,又遑论是出身名门的静贵姬。

“所以,陌歌你且放心,我会去恳求大伯,此次殉葬,绝不是你,我们今后还要一起相互扶持。”

“奴婢是自愿殉葬,多谢娘娘……”

“陌歌,你看!”只见贞妃手中多了一串珍珠手链,那是……

“我已经将甜儿接回到府中,你只管安心便是。”

若不是这串手链,陌歌断断不会再次心软,可贞妃的确是帮她找回了阿妹,何况贞妃此次是为了救自己,她陌歌做不到不知恩图报。

她可以看错曾经的淑妃,也可以看错任何人,却不应看错贞妃。

随即跪下,“有娘娘这句话,奴婢愿听从吩咐。”

贞妃笑着将她扶起,“陌歌,你从小就是我的朋友,我不会让你死的。对了,皇上称赞你心思通透,最后这几日可要尽心服侍皇上。”

“此乃陌歌的本分,谨听娘娘旨意。”

陌歌一直将贞妃送到御花园,方要回去时却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。

假山后面,只见德妃的宫女秀芝正与一侍卫打扮的男子在窃窃私语。

“阿秀,我什么时候才能去未央宫当差?这样,我们就能天天见面了。”

“别急,这两天我就安排你过来。”

此时阳光晴暖,绽开缕缕浮动金光。陌歌扬唇一笑,转身离开。

6.天兆

就在丧事举行的前两天,皇上却忽然染了怪病,药石不进。

皇上年盛,素日连风寒都极少得。此次却是病来如山倒,一点儿征兆都没有。宫人都觉着奇怪,皇上的模样看似无病,却整日病恹恹的,没精打采,食之无味,只想整日躺在龙榻上睡觉。

太医来了一拨又一拨,把了脉却都是摇头。说是龙体各处正常,可显然皇上却不像是一点没事的样子。太医们碍于天子之躯,只好开了一些调养气血的方子,再观其效。

就在这时,钦天监夜观星象,发现紫微星黯淡无光,伴有将星即将坠落,可谓是大凶之兆。

等到宫人都在议论此等不祥之兆时,钦天监拜见皇上,探查天子龙恙,说了句,“原来如此。”取出罗盘,按着指针的方向找到了陌歌。

本朝对天象之说深信不疑,谁都没想到陌歌竟是天生扶桑之木。

所谓扶桑之木即是龙栖扶桑的说法,皇上乃天定龙命,非扶桑可以栖息。可若是扶桑之木为静贵姬殉葬,那天子自是不得安生。

薛美人没想到事情会如此,当即就按捺不住焦虑,一直跪在皇上面前哭泣。但事已板上钉钉,饶是她再提静贵姬也是无用。

钦天监宣布陌歌不用殉葬的那一刻,皇上竟醒来,正是印证天兆,不容置疑。

陌歌本是宫女身份,再是如何特殊,也终是一个奴才。可如今,有了扶桑之木傍身,如麻雀飞上枝头,一夕之间成为凤凰。

就连那正七品的薛美人,看见陌歌亦要客客气气的。

薛美人本名薛倾欢,乃五品知州嫡女,身份并非十分尊贵,而她又是趋炎附势,见风使舵的性子,与清贵端雅的静贵姬自是不能相提并论。

那日,陌歌经过御花园时,听到有人叫她。

停步才看见薛美人正和德妃的宫女秀芝在说话,秀芝随即对她行礼。而她正要朝薛美人福了福,却听薛美人说不用拘于礼数。

相反,她极其愧疚地抓住陌歌手,“陌歌,你知道的,我其实不想那样。更别说是活人殉葬,实在是太残忍,只会让人憎恨。我只是为了静贵姬,你可否原谅我?正好近日六宫都沉浸在伤痛中,我做了几个安心定神的香囊。”

陌歌连忙道:“奴婢哪能接受小主的赏赐。”

秀芝听及浅笑,“德妃昨日还夸赞小主的手艺呢。”

薛美人最是擅长做女红的,她所缝制出来的必是佳品。秀芝话中含义,是说这些香囊,都是德妃看上的。如此,陌歌一个奴才又怎能不识抬举。

薛美人的神色极为尴尬,德妃和陌歌都欲讨好,却不能兼得。

“德妃娘娘近日劳累,奴婢便借小主之手献佛了。”陌歌笑着回答道,且不说她本就不想要香囊,免得多生是非,让自己陷入德妃与薛美人的事端。既然德妃想要,那就给她好了。

秀芝得意地拿过香囊,“你这份心意,我定会告诉我家娘娘的。”

不知是陌歌未看仔细,高兴之余,只见秀芝将一朱色香囊反复地抚了好几遍。

“秀芝替德妃谢小主辛劳。”

说完话后,秀芝得意忘形地扬长离去。

7.侍卫 

未央宫内,灯火通明。

许是德妃近日焦虑,甫一睡下,眼前便出现静贵姬,要她偿命。

秀芝连忙赶到内殿榻前,端了杯凝心茶上前,德妃饮完方才安心。她问是否有侍卫守着,秀芝忙点点头,并小声宽慰了几句。

忽然,一个蒙面人手举着匕首从角落里冲出来,秀芝吓得大声惊叫,眼看匕首就要刺向德妃,只听一声响,匕首掉落在地,蒙面人也被制服在地。

孟青是未央宫的侍卫,他一听见殿内有动静,连忙冲进去。他抓住蒙面人,然后扯去黑布,竟是一个宫女。

德妃早已吓得失魂落魄,“你究竟是什么人?!”

那宫女不说话,直接咬舌自尽。

秀芝连忙上前检查宫女衣裳,从她袖中找出一枚戒指,那是属于曾经的一个徐娘子的,只因在背后说了德妃几句,便被德妃撤绿头牌,最后郁郁而终。

“真晦气!”德妃狠瞪了眼尸体,“竟然猫猫狗狗都敢行刺本宫,赶紧拖出去,扔后山喂野狗。”

孟青一直跪在地上,等德妃气消才注意到他。

“你叫什么名字?本宫十分赏识你的胆识机敏。秀芝,稍后多赏些东西给他。”想到连宫女都要自己的命,德妃的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惊慌。其实她早就想到会有这种情形出现,所以她要培养心腹侍卫。

“奴才贱名孟青。”

“孟青与奴婢是同乡,如今在咱们宫中当侍卫,定护娘娘。”秀芝小声地与德妃说着,又道,“奴婢只同他说娘娘近日心绪不宁,要好好负责娘娘安危。”

德妃点点头,“嗯,本宫乏了。”

孟青随即退出去,而秀芝服侍德妃睡下后也出去了。

“你这招的确有效果,娘娘真以为是有人要害她。只要出宫,我就娶你。”孟青笑容熠熠,望着秀芝。

“娘娘最害怕有人要害她,所以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警惕,以防万一。宫中自有规定,一宫主位者才能有侍卫保护,而这后宫侍卫地位不凡,保不齐今后娘娘还能封你去前朝做官。”

两人又耳鬓厮磨了一番,直到翌日日出时分,才喃喃不舍分别。

8.私通

很快就是夏暑时节,连空气中的水分都是热的。华清宫自然成为妃嫔夏日避暑沐浴之地,这日德妃带着秀芝和孟青来到华清宫。

秀芝扶着德妃入内殿,留下孟青在宫门外守着。

温泉池早已放满了各色花瓣,烟雾腾腾,香气弥漫。

秀芝服侍德妃宽衣,下水,德妃往身上泼着水,闭着眼,似有片刻的休憩安逸,却在这时候,秀芝带着惊颤的声音道:“娘娘,那……那些是什么东西?!”

只见,殿内四周忽然爬出几十只蛇莓蛛,争先恐后地朝着浴池而来,而秀芝随即瘫软地坐在地上,留下德妃惊恐尖叫。

“来人,快给本宫来人!”德妃扯过衣裳赶紧裹上,待孟青迟疑着进来时她已穿了外衫,便见许多蛇莓蛛朝她爬去,连忙举着长剑驱赶蛇莓蛛,不一会儿,蛇莓蛛便被赶跑了,德妃终是长舒了口气。

偏在这时,皇上正与贤妃入殿,刚好看见衣衫不整的德妃与侍卫站在一处,怒火中烧,脸色大变。德妃心知被人被人陷害,此刻却不知如何开口解释。

贤妃只惊讶状,“德妃你……你怎么会和一个侍卫……皇上待你万般宠爱,却不想你竟是这样不懂珍惜,这可真是……”

贤妃始终盯着德妃,内心却是闪过笑意,早先有纸条送给她,说是德妃与人在华清宫私通,她这才亲自做了糕点送给皇上,并说服皇上陪她来此处避暑。

秀芝情急叩首,“皇上请明察,方才殿里出现许多小虫,我家娘娘因为惧怕小虫,这才大声尖叫引来侍卫驱赶,她绝不可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。”可眼下,殿里哪里还有蛇莓蛛的影子。

德妃也连忙解释,“陛下,臣妾清者自清,绝不受人诬陷,恳请皇上明察。”

贤妃不知何时让人去孟青屋中翻出了一个朱色香囊,正是当日薛美人献给德妃的,就连德妃也震惊在场。

那日,秀芝确实将薛美人做的香囊拿给她,却独独没见过这朱色的。随即一想,只能是秀芝私自将这香囊扣下,转送给了孟青。

德妃怨恨地望着秀芝,有泪落下,“陛下,臣妾从未见过这香囊,定是这贱奴婢给的他人。”

秀芝见纸包不住火,浑身吓得发抖,只一个劲地磕头,“奴婢该死,一切都是奴婢的错,是奴婢私自与侍卫私通。奴婢这条贱命死不足惜,但娘娘是清白的,皇上千万不要错怪娘娘。”

秀芝全揽下,贤妃怎能容许这般。

早在来这时,她便做好了万全准备,她找到一个,自称是看见德妃与人私通的宫女。不管德妃是否与侍卫私通,她都要将这戏做成真的。

她是贤妃,一直屈于德妃之下,早就看不惯德妃那盛气凌人模样。好不容易有此机会,她无论如何都要牢牢抓住。

最主要的,德妃失势,她便是最有利的。

宫女进来,畏畏缩缩地望了眼德妃,才跪下道:“启禀皇上,奴婢……奴婢在半个月前的晚上见到了……见到了德妃……正和一个男子在……”

“放肆!你胡说些什么!”德妃听后,原本艳丽的容颜在顷刻间变得阴狠。

贤妃接道:“既然是做了,还怕别人说么?你……继续说下去。”

宫女得了准许,胆子也大起来。

“奴婢确实是亲眼所见,当时天很黑,奴婢正巧经过冷陌阁,便听到德妃和一男子说话,那时候已是子时,妃嫔怎会无端出现在那里,只能是与人深夜私会。

“而且奴婢敢起誓,奴婢见到那男子正抱着一件碧霞云纹千水裙,定是德妃娘娘的。”

“皇上!”秀芝不断叩头请罪,大嚷道,“皇上切不可听信谗言,她明明就是在胡说。那晚根本没有什么男子,更没有什么深夜私会,那明明是静贵姬的衣裙!”

静贵姬三字一出,皇上立刻瞪红了双眼,紧紧地盯着秀芝,“黛儿?这和黛儿有何关系?朕想起来了,半个月前正是黛儿自戕那一晚,究竟是怎么一回事,你快说!”

秀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口误,忙欲掩饰过去,可却吓得吞吞吐吐,“皇上,奴婢……其实……其实没什么……”

皇上见她说不出,便问方才的宫女,“你来说,还看见了什么?!”

“奴婢还看见,秀芝她……她正让宫人提着一个袋子,袋子里面全是老鼠!而那件碧霞云纹千水裙被塞入袋子里,被老鼠争相啃了……”

如此,真相已然明了。

德妃这才明白,这哪里是诬陷她与人私通,分明是有人要将她如何害死静贵姬之事告诉皇上。

她彻底地慌了,大哭道:“皇上,臣妾……臣妾并非想害静妹妹的……只是想让她长点教训……不曾想……不曾想……”

话还未说完,德妃的下巴就被皇上狠狠扼住,语调如寒冬的雪,冰冷得可怕。

“德妃,你千不该万不该,最不该动朕的黛儿!即日起,收回德妃的金册与印鉴,贬为下等宫女,一辈子为奴为婢!”

德妃再也支撑不住,脸色一白便晕厥了去。

9.中宫

德妃沦为婢,如同等死。

至于她是否与人私通,本非事实纯属捏造,再无人关心。唯一铁证如山的是她心计毒辣至此,将活鼠放在屋中,并在静贵姬衣衫上涂抹香油,被迫自戕而死。

是了,一切都是陌歌设的局。

哪里有什么宫女证人,不过是借私通为由逼迫秀芝说出真话罢了。

德妃怎会忍受为婢,很快就在某个晚上跳入冰凉的太液池中,身上仍旧穿着宫妃的装束,小太监禀报给皇上时,皇上只淡淡地摆了摆手。

那一晚,陌歌跟着皇上来到静贵姬的沁仪阁,只可惜岁月如旧,佳人不复存在。

皇上手扶着静贵姬曾用过的妆奁(lián),“黛儿,朕好想你,朕今天终于给你报仇了。为什么她们都这样算计呢,德妃如此,淑妃如此,难道朕注定找不到如你这样的吗?她们的心太狠,太狠……”

陌歌连忙跪下身,郑重一拜,“奴婢斗胆替贞妃求中宫之位,贞妃必不相负。”

陌歌跟随李喜去景阳宫传旨时,贞妃正在院子里忙着种花草,活脱脱的一个农家小姑娘。

贞妃听得那圣旨只觉恍惚,皇后之位她从来未想过,否则也不会在宫中过得无忧无虑。

可如今圣旨已摆在她的面前,众人恭敬地跪在地上,唤她一声皇后娘娘。

待李喜走远时,她才忧心忡忡地拉着陌歌走到一旁,紧紧地咬着唇瓣,慌乱地叫着,“陌歌,陌歌。”她不知,如何才好。

陌歌莞尔,“不论今后有何风雨阻挡,娘娘都不要怕,因为你是一国之母,这是属于你的骄傲。别害怕,也别担忧,我会一直陪着你。”

雕栏玉砌照红烛,皇宫各处皆是一片喜气。

皇上新立中宫,自是普天同庆之举国盛事。

皇后一步一步踩在红毯上,织凤红霞冠服,将原本就活泼精致的小脸衬得愈发风华绝代。

这般无上荣耀,谁都未料到会落到贞妃头上。

可偏偏,皇上却是立了从二品贞妃为后。

宫人都如是说,纵观朝堂局势,苏丞相与镇国公平分秋色,虽然皇贵妃和淑妃无缘后位,但贞妃乃苏丞相侄女,又是镇国公好友遗女,唯有立贞妃为后,才不致使朝政失衡。

合卺礼过后,陌歌与宫女扶着皇后步入凤仪宫。皇后的手心微有汗渍,陌歌扶着她,一直陪伴她等到皇上。

那夜陌歌守在门外,天边月色正圆,碎金似的月光透过繁星点点,倾泻在地面上,筛下一点一点的光斑。她虔诚地合上手,“愿皇上皇后百年好合,天长地久。”

待子时过了,她穿着一身黑色斗篷步入一间屋子,见到里面的人,她随即跪下。

“奴婢拜见静贵姬,奴婢已经将宫门上下打点好了,只待嫔主换上宫女服便可走出这红墙。现下时辰已不早,嫔主赶紧走吧,万一错过时辰,可就走不出了。”

面前的人,正是死去的静贵姬。

无人知晓,其实静贵姬根本没死。

那晚,皇后的宫女发现德妃目的后,便让静贵姬服下失心丹,服下此丹,如同死人无异。众人都以为她死了,更不知后来的偷梁换柱。真正的静贵姬一直躲在宫中,而埋在皇陵的只是一个替身罢了。

静贵姬忙扶起陌歌,“我早已不是主子,你何必行此大礼。你与皇后对我有恩,若不是你们,我早就成了亡魂。如此大恩,我却只能来世再报了。”

随即换上宫女装,正要离开时,陌歌问她最后一句,“嫔主不爱皇上吗?”

她笑了笑,“爱,可我更爱自由。”

陌歌一直目送着她离开,待回到自己房间时,竟发现桌子上赫然放了一张字条,“你以为静贵姬没死真的无人知晓吗?别急,我与你的斗争才刚刚开始呢。”(原标题:深宫计:围魏救赵)

欢迎下载【每天读点故事app,阅读本文系列故事:第一篇《深宫计:借刀杀人》,第二篇《深宫计:瞒天过海》。

长按二维码下载【每天读点故事】

收看更多精彩故事

「每天读点故事app」——你的随身精品故事库

如长按二维码无效,请点击左下角阅读原文

发表
26906人 签到看排名